24-30

光影都偏爱这副皮囊。

  两人离得太近,记忆里干净的草木气窜入鼻腔。夏理茫然地窝在徐知竞怀里,眼波晃悠悠聚起,迟缓而缭乱地从每一处角落扫过。

  他最后看回面前那堵白墙,轻声呢喃:“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吃药。”

  夏理忘了带药。

  他想,一定是因为少了那片伏硫西汀,自己才会为徐知竞的出现如此难过。

  ——

  ——

  或许是因为正值平安夜,又或许这栋楼的隔音实在不好。

  徐知竞推开门,原本模糊的乐声陡然清晰,还掺上了难以辨明的笑闹。

  走廊里有股和香水混在一起的怪味。

  徐知竞才一迈出去就皱起了眉,倒是倚在门边的唐颂仍旧轻松地摆着张笑脸。

  他见夏理跟着徐知竞出来便摊开手,颇为无奈地说抱歉。

  低频噪音吵得人头晕。

  夏理有点想吐,也不说接受与否,淡淡看了唐颂一眼,很快就将脸转回去。

  他其实不认为对方有必要为这件事道歉。

  如今的夏理与徐知竞,任谁都会选择站在后者一边。

  “纪星唯有点低烧。我把药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了,刚刚吃完,你记得早上再让她吃一粒。”

  唐颂在夏理开口之前进了门。听见这句话时,他正站在过道的顶灯下,笼在一片先前笼罩过徐知竞的光芒里。

  澄黄的灯火非但没能为他增光添彩,反倒将轮廓映出了明暗不一的暗面。

  唐颂成为灯下的幽灵,在灿亮的光辉间浮现出诡异的陈旧感,仿佛披着一身灰纱,门框便是腐朽的灵柩。

  夏理莫名感到不安,惴惴找不到由头,半晌才想起纪星唯书桌上那台没有设置息屏的电脑。

  “等一下……”

  门关得要比话音更快一秒。

  唐颂的面孔骤然消失,变成眼前的空白,残余些许大脑假想出来的回声。

  夏理只好当作是自己多虑,将所有疑心压回去,跟在徐知竞身后不甚情愿地踏入电梯。

  轿厢门一开,夏理当即便为今夜的一切感到了无力。

  电梯内是早先和纪星唯相熟的两个女孩,见夏理和徐知竞进去,立刻热络地打了个招呼。

  “嗨,纪星唯的新男朋友。”

  “怎么放假了都不见你们出门呀,待在家玩什么呢?”

  女孩们好像没能注意到徐知竞愈发冷郁的神色,喋喋不休地开着关于夏理和纪星唯的玩笑。

  数十秒的时间变得好像不再有尽头。

  通往外界的门不开,电梯内的气氛便愈发压抑,直到对方察觉到遏止在徐知竞从容表象下的森然。

  其中一个女孩小心翼翼扯了扯同伴的衣袖,示意对方不要再说。

  徐知竞看似谦和地等过几秒,优游自若地对两位女士笑了。

  他将夏理揽进怀里。

  分明是舒缓的语调,却令人读出不加掩饰的强势。

  “他是我的男朋友。”

  徐知竞加重了中间两字的读音,甚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夏理为这句话怔然抬眸,迷茫地描摹过徐知竞的侧脸。

  他后知后觉自心室弥漫起酸涩,继而沉痛地发觉自己已经不会再把这样的话当真了。

  徐知竞说了太多遍喜欢,甚至在夏理仍会为对方悸动的时刻提及过‘恋爱’。

  可那口吻实在是过分戏谑,以至于相信反而显得可笑,天真都成为了特殊情境下的贬义词。

  夏理不想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话。

  他已经快要忘掉被爱是什么样的体验了,只朦朦胧胧记得大院里的草木气,木质的楼梯,上楼时踏出的脚步声,以及窗下冒着热气的搪瓷杯。

  太爷爷会坐在看得见湖的窗边。

  藤编的椅子摇啊摇,门一开,对方就会向夏理张开怀抱,慈爱地叫夏理‘宝宝’。

  并非徐知竞那样近乎胁迫的拥抱,而是绝对的温柔与偏爱,轻而易举便能叫夏理笃信他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倏忽重演的记忆带来的不只有温暖,更多是苦痛,与一种明知回不去的颓然。

  夏理迫使自己遗忘,最好再也不要记起,没有体会过才不会觉得无望,才不会煎熬到得靠药片才能抑制眼泪。

  他把药忘在了迈阿密,忘在了徐知竞的房子里。

  所以此刻的痛苦都是他活该,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讨苦吃。

  电梯抵达后女孩们先走了出去。

  夏理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见她们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极为含糊地漏下几句。

  “那不是徐知竞吗?”

  “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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