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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这般寻常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莫名带了股肃杀之意。

  庆嫔下意识觉得不好,果然,帐子外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被带了进来。

  一见着她的脸,庆嫔便立时神色大变,手掌暗自按在几案上,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方才你不是说,朕的话你听不懂么,这是常年在你身边伺候的宫女,她的话,你总该能听懂一二。”

  慧兰‘噗通’一下就走到庆嫔身边跪下,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娘娘,奴婢对不住您,您就招了吧!咱们是瞒不住皇爷的。”

  “住口!”庆嫔将她推到在地,指尖微微发抖,指着她道:“什么对不住我,什么招了?你猪油糊了心了,满嘴胡吣些什么东西!”

  “皇爷。”庆嫔转身跪在皇帝脚下,扶着他膝盖急切道:“这丫头患有疯病,妾不知她究竟同您说了些什么,但妾可以明确告诉您,那都不是真的,望您明察。”

  她一边磕头一边暗自咬牙,早知道就应该听那人的话,办完事便将这丫头杀了,可她不愿引人注目,又自认她家人的性命在自己手上,这丫头自然不敢背叛自己,没成想终究还是失算了。

  是她太笨,太蠢,竟留下这么大个隐患没有处理,当真是

  失策。

  皇帝听着庆嫔的辩解,眼底的冷意越发显眼,抬起她下巴,淡淡道:“你究竟无不无辜,朕心里有数,朕过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认罪。”

  庆嫔浑身一软,跌坐在地。

  若皇帝细细审问她,便代表他还念着旧情,不想追究,她便还有机会搪塞过去,毕竟,只是下个春药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罪,更何况那沈荷回到如今还只是一介平民,罪过便更小。

  可如今,皇帝用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便是已经认定了她的所作所为,并且不打算饶恕,若是她还死撑着不说实话,只会罪加一等。

  “皇爷。”她立时反应过来,抓住皇帝的衣摆,痛哭流涕,“妾错了,妾是一时糊涂,这才冒犯了沈姑娘,求皇爷看在妾无知的份儿上,饶恕妾吧。”

  “朕说了,朕不是来听你认罪的。”

  庆嫔愣愣地仰头看向皇帝,“那您”

  皇帝淡淡垂眼,瞳孔冰凌凌,叫人不敢直视。

  “你给她下的那药,可掺杂了其他东西?”

  庆嫔不想他问的竟是这个,整个人怔愣住。

  她的丈夫,她一生都在仰望的天子,在她犯了错之后,做的头一件事,不是对她表示失望,更不是质问她,而是过来向她询问确认别的女子的安危。

  她在他那里,根本入不了眼,只是空气,不,可能连空气都不如。

  “您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问这个?”

  皇帝静静望着她,答案显而易见。

  再大的忽视和被赶走的屈辱,都抵不上他如今的沉默。

  庆嫔忽然捂着脸笑起来,可笑过之后,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泪。

  “她凭什么?”她询问皇帝,“她有哪里比妾强?妾爱您敬您,陪伴您十余载,竟比不上这么一个同您认识不到半年的小丫头片子?皇爷,您不能这么对我。”

  她所有的青春都埋葬在宫里,埋葬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到头来,却不如旁人的一句撒娇,一句哭诉。

  她不甘心。

  什么想要巴结宁王,害怕沈荷回将来会对自己不利,统统都是借口,她只是——

  嫉妒她。

  她嫉妒沈荷回。

  她已经开始年华老去,而沈荷回却正当妙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她嫉妒她的年轻,她的鲜活,可她最嫉妒的,是她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帝的宠爱。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呢?

  是万寿节上,皇帝若有似无飘向沈荷回的眼神,是那夜听戏时皇帝身上忽然出现的陌生荷包,亦或者是发现他几次三番挑选沈荷回去慈宁宫的时辰去向太后请安

  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她的丈夫,她崇敬的天子,明显对那乡下来的小姑娘上了心。

  他为了她一个笑脸,瞒过左右所有人,千方百计编造理由出宫,只为了让她能够在那一日祭祀她上的祖母——一个毫不重要的死人。

  在宫中十几年,她从未见到他对谁这样上心过,仿佛她是他心尖上的宝物,只要能博她一笑,他的那些规矩和体统通通都可以不存在。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皇帝完了。

  他已经全然被那丫头蛊惑,变得再不像他。

  她要救他,她要他重新变回从前那个皇爷,他可以对她冷淡,可却决不能对别的女人那样好!

  所以,她要毁了沈荷回。

  只要沈荷回毁了,皇爷自然会回到她身边。

  只是可惜,计划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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