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
金明池的夜风卷着残叶扑进殿门,郑皇后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花子游腕间。
\"随本宫更衣。\"
她绛紫色翟衣掠过门槛时,腰牌上\"延福\"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花子游低眉顺眼跟在凤辇后,耳中灌满铜铃急响。
行至九曲廊时,郑皇后突然停步。
“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花子游急忙应道。
“回娘娘,小人名叫花…花三。”
\"花三?\"
郑皇后轻笑一声,指尖抚过廊边垂落的紫藤。
\"倒是简单好记。\"
夜风穿过长廊,吹动她鬓边一缕散落的青丝。
花子游看见她耳垂上戴着的明珠微微晃动,映着月色,像极了金明池上的波光。
\"本宫记住了。\"
郑皇后转身继续前行,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夜月色。
\"花三,跟上。\"
花子游暗暗松了口气,正要举步,忽听她又道。
\"这名字配不上你的诗才。\"
郑皇后头也不回地说。
\"改日,本宫赐你个新名。\"
她的声音混在夜风里,轻得几乎听不真切。花子游抬头望去,只见凤辇前的宫灯摇曳,将郑皇后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谢娘娘恩赐。”
花子游急忙谢恩。
说罢,便急忙跟着郑皇后凤辇的步伐,朝延福宫走去。
凤辇转过九曲回廊,延福宫的飞檐已在望。花子游忽觉腕间一轻,原是郑皇后松了手。
那染着丹蔻的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五道浅痕,像极了猫儿的抓痕。
\"候着。\"
郑皇后头也不回地踏入宫门,留下花子游立在阶下。
夜露渐重,打湿了他灰蓝色的太监服。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惊起檐下一只夜枭。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花子游忽闻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见那宋徽宗赵佶的咒骂声。
“她不过就是矾楼里的一名‘妓女’,竟然敢跟朕摆脸色,我看她是活到头了…”
花子游立在阶下,寒露浸透了衣衫。
殿内又传来\"哗啦\"一声脆响,似是整张案几被掀翻。
\"官家息怒。\"
郑皇后的声音如常,却夹杂着瓷器碎片刮过金砖的细响。
\"李师师毕竟...\"
\"闭嘴!\"
宋徽宗的咆哮震得窗棂发颤。
\"你也配提她?\"
又是一阵叮咣乱响,像是博古架被推倒。
花子游悄悄挪近半步。
透过雕花窗隙,只见满地碎瓷中躺着半幅撕裂的《晴峦萧寺图》——这竟是范宽的真迹!
郑皇后静静立在狼藉中央,翟衣下摆沾着茶渍。
她抬手抿了抿鬓角,腕间翡翠镯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纹。
\"臣妾这就派人去矾楼。\"
她语气平静得可怕。
\"官家是要她的一缕青丝,还是...\"
\"滚出去!\"
宋徽宗抓起砚台砸来,墨汁泼在郑皇后衣襟上,绽开一朵狰狞的黑花。
郑皇后福身告退时,花子游看见她唇角竟噙着笑。
那笑意在转身的瞬间倏然消失,化作眼底一抹寒芒。
\"花三。\"
她跨出门槛,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官家醉了,送...\"
\"朕没醉!\"
宋徽宗一甩手中的鎏金酒壶,酒壶\"咣当\"砸在阶前,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郑皇后绣鞋。
他突然盯着花子游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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