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便举爵一饮而尽。重耳接着站起身来,拍着窗前的栏杆,望着天上明月,心潮似波涛汹涌。他转过头来,见叔姜又在倒酒。看来,她今晚是真想一醉方休了。
“公子,”叔姜又举着酒爵,对重耳说:“婢子这杯酒是为公子喝的,婢子愿公子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大吉大利!”说完,仰脖灌了下去
立在一旁的侍婢立刻为重耳倒了一爵酒,重耳接过来一口喝干,感慨地对叔姜说:
“公主提到今天是重耳到齐国六周年的日子,光阴不待人啊!重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十七岁出逃至今,竟整整过去了十八个年头。十八年了!重耳却还是一事无成。”
“公子切勿自责,”叔姜微笑道:“婢子今晚不和夫君谈逃亡,不谈出走,也不谈夫君回国大业。今晚,婢子只想与公子好好地聊天,尽情地喝酒,公子醉,婢子也醉,让咱们暂时忘记所有烦人的事儿。”
重耳听叔姜这么说,点头说:
“公主说得对,重耳日日焦躁不安,难得今晚春风和畅,月圆人美。”
“公子前几天不是说,要珍惜眼前平静的生活吗?今夜难得小酌一番,还管其它事做什么?”
“是啊!咱们喝酒!”重耳道:
侍婢又送上了一壶酒,重耳一口气连千三大爵,渐渐地有了醉意。
“公主,”重耳感伤地对叔姜说:“虽然在齐国过着太平日子,但有时候想起申生兄长的重托,便觉得既矛盾又痛苦。重耳其实没有忘记在晋国受苦的百姓啊!”
叔姜虽与重耳一爵爵地干,但她几乎每次都趁重耳不注意时,以衣袖遮掩,将酒偷偷倒掉,所以,她依然十分清醒。当她听到重耳说出心里的话时,十分欣慰,但她仍假装对重耳说:
“公子,咱们说好今晚要把所有的事情忘掉,只管喝酒的嘛!公子到齐国之前,吃了不少苦,婢子今晚要好好补偿公子。”“补偿?”重耳的心事又被勾起:“公主要补偿什么?”叔姜举起了一爵酒,说道:
“这一爵酒是为了公子在五鹿县挨饿,受农夫献土的庆祝酒。”
“喝!”重耳接杯饮下。那挨饿受冻、被农夫冷嘲热讽的苦涩,此时又隐隐浮现。
叔姜又倒了一爵酒,说道:
“公子连粗糙难咽的糇粮都吃完了的时候,喝了介子推的肉汤,公子的处境是多么窘迫,这一爵就用来补偿公子当时挨饿的景况”
“是啊!那一天饿到头昏眼花,真是痛苦啊!”说完,又喝了一爵。
“公子夜里躺在太行山的山峰上,又冷又饿,手也磨破了,脚也扭伤了,一口水就着一份粮粮,今天就用酒来补偿公子当时与臣下分着水喝的困苦。”
叔姜说完,又端了一爵酒给重耳喝。重耳看看自己双手及臂弯处的伤痕,不胜感慨地说:
“老天爷真是亏待重耳啊!”
重耳说完,接过酒来一饮而下。然后放下酒爵,对叔姜说:“公主,你不要再说了,多少爵酒也无法补偿重耳所受的苦。”叔姜不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重耳变得软弱自怜,而她也会更舍不得把重耳送走。她不忍地看着重耳,重耳此时已开始自行斟酒,一爵又一爵,咕噜咕噜地往嘴巴里倒。
酒入愁肠化成泪,重耳眼里涌出悲伤的泪水,对叔姜说:“公主,你不会希望重耳再去受苦了吧!重耳七岁就开始受苦了呀!”
叔姜红了眼睛,站到重耳身后,双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脖子。她向前靠着他,低声道:
“婢子这一生只爱公子一个人,婢子如何舍得公子再受任何痛苦呢?”
重耳醉了,喃喃地说:“公主说得对,说得对啊!”
叔姜听重耳已经口齿不清了,就要醉了,便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公子,你以后要来接婢子啊!”
“你说什么?”重耳抬起头来,醉醺醺地问。“没……没说什么。”泪水迷蒙了叔姜的眼睛。
“重耳……重耳不会离开你……你的。”说完,趴在几案上。重耳完全醉了。叔姜命人将重耳扶到床上。不一会儿,魏武子走了进来。叔姜含泪,跟他点头示意,魏武子立刻背起重耳,出了房门。
魏武子把重耳放在辂车上,替他盖好了棉被。
月色朦胧,叔姜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地看着辂车悄无声息地驰远。她跪拜在地,默默地送别重耳,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泥地上。
辂车驶出齐都,赵衰和众多随从们都已等在郊外,准备跟重耳一起离开。
黎明时分,重耳醒来了,迷迷糊糊之中,奇怪这“床”怎么一颠
一颠的,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在车上,大吃一惊,明白了一切。他们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把他偷偷送出了齐都?重耳认为这一切又是舅舅狐偃的主意,一时怒上心头,他从魏武子身边抓过一把战戟,跳下车来,魏武子阻止不及,赶紧拉住了缰绳。
重耳转身冲向狐偃的座车,口里怒吼着:
“舅犯竟把重耳载出齐国?不顾重耳的感受?假如大业不成,重耳就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也不能解恨!”
狐偃见重耳怒气冲冲地向他的车子跑来,手里还举着一把战戟,赶紧下车向后跑。他一面跑,不时回过头来,对重耳说:
“假如大业不成,老臣不知道要死在哪里,怎还有肉给公子吃?假如大业既成,公子有的是山珍海味,哪还会想吃老臣这一把老骨头?”
重耳不理,继续追赶。跑了一段,凉风吹得他头痛起来,他这才停下脚步,返身走回车上。
诸位大夫的车早已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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