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方率循旧章,而日''朝政日乱'';朕方祖述尧舜,而曰''大不相侔''。以致言官承望风旨,缄口结舌,无敢直明其罪者今宜改过自新,共维国是,敢有阴怀观望,暗弄机关,或巧借题目,代人报复,或捏写飞言,希图翻案者,朕按祖宗红牌之律,治以说谎欺君之罪,必不食言。。..... \"
魏广微看了这道圣谕,心都凉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连忙跑到顾乘谦府中,请顾乘谦出面周旋,这件事才得以缓解;但魏广微深知魏忠贤的为人,也了解冯铨急于出人头地的野心,终是心不自安,最后不得不引病回籍,但求速速脱离是非之地。
一日,魏忠贤回到了咸安官,对王体干和李永贞说:“今日又打问了周起元、缪昌期、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和李应升等人,这些人虽然血肉分离,但一致不肯招供,看来又要活活打死了。”
言下之意,有点不安。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客氏志忑地问。
“说不上后悔不后悔,我只觉得杀了这么多的人,现在差不多是死了几十人了。..... 有些人毕竟罪不至死。”魏忠贤答。
王体干默不作声,却把眼光瞄向李永贞的脸上。李永贞显然有点激动,觉得这一批人不死,朱明王朝毕竟还有一点希望,而这个罪恶多端的朝廷,早就应该灭亡了。决定大位的人,不就应在宦官身上?这些年来,整个朝政不就由他们把持着,决定了所有国家大计?智能与能力那一点比不上那些垃圾文士和白痴皇帝?再说,今日大事进展已到最后关头了,早已没有退路,此时那能怀有菩萨心肠,只有行使霹雳手段,但这话又怎好直接说出口,想了想,终于说:
“魏爷菩萨心肠,那是因为你对这些人的罪,打从心底还是不相信的,我觉得他们确实有不可饶恕的大罪 ······数十年来,这些人一直以仁人义士自居,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我们这十万被阁的兄弟叫过一声苦!他们一点也不可怜我们,而是蔑视我们,瞧不起我们,把我们当作怪物。..... 若是一般的人,或者是坏人,我们也不企求他们为我们说好话,可是,他们以正义自居,却始终不为我们说一句公平的话,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该死!\"
“他们当真不可饶恕!该杀!”魏忠贤想了想,觉得所言甚是,不禁微微叹道。
“还有一件事,必须差一个得力的人去办。这批人既然定了贪赃枉法的罪,追赃的事必须---兑现。”李永贞建议道。
魏忠贤又有一点迟疑,心想,这“贪赃枉法”之罪,是我们硬加在他们头上的,只恐他们家里不会有什么金银财宝,追也是白追。
李永贞知道魏忠贤心里想什么,于是规劝道:“一定要追下去,要穷追不放,便是没有钱,也得让他们四处告贷。务必让天下人知道,同我们作对会有什么结果!\"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道:这么一来,天下的士子都会明白,当清官会有什么结果。从此以后,这个王朝便不会再有清官了。..... 那么,它就非完蛋不可!
活在腐烂的王朝,澈底了解什么叫痛苦和幸福真谛的新领导者,就要取而代之了,而他们正是为这个使命而活着的。这时,王体干建议说:
”文书房那个刘若愚办事很认真,如果让他巡行各地,追赃的事一定卓有成效,\"
为了督促各地追索赃款,中使刘若愚由南至北,四处
巡察。
他先在漳浦落脚,见漳浦知县楚烟为了索款将周起元的儿子周彦升打得死去活来,体无完肤;他在江夏见知县王尔玉为了逼款,将熊廷弼的儿子活活打死。
但是,也有另一种情形,他在应山县看到知县夏之彦亲自上街立簿募金,为杨连家还债。他到桐城,看到知县自己变卖家产,为左光斗还债。在常州,他见到高攀龙跳水自杀的遗体。那时,当地父老围着他的遗体,痛哭流涕,哭声震天。他在余姚黄尊素的家中,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漠然地坐在门口,那堂上黄尊素的灵位上面挂着一幅白纸,上书:
“尔忘勾践杀尔父乎?\"
刘若愚此番见到的都是惊心动魄的惨事,一路上想眼前我们虽然得势,但是我们是宦官,没有后代;而他们目前虽落难一时,然而仇恨却可以代代相传。
看来,这段公案殊难私了了。
10
当王风再次来到”老爹酒楼“时,这回却不见那个白头发的李爷。他觉得这个地方经常可以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内官的奥秘,这才是他经常来此的主要原因。这一回,他仍然挑选先前那个厢房饮酒,正浅酌慢饮,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他转身定神一看,仔细辨认了一下,却原来是文秉。
两三年不见,文秉长高了许多,宛然是一个大人了,文秉低声对他说:
”我们都在白云观,走吧。“
王风同文秉下了酒楼,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郊的白云观。
在车上,文秉告诉王风他始终没有离开过北京,自从他父亲被廷杖以后,便--直在白云观养伤。在那里得到了冯姑娘的师父猜心调治,现在基本上好了。又说前不久,他又在街上巧遇了黄宗羲,如今冯姑娘、黄宗羲都在白云观落脚。说话之间,不觉已来到一处绿树掩映的庙观。这里正是白云观。北京的白云观是道家的圣地,传说当年丘处机便在此观参道养性,传授道法。两人来到观中,便和众人相见。原来冯姑娘的父亲冯应京道士也在这里。大家说起万历年间国事,无不摇头叹息;说到天启年间的险风恶浪,则慷慨悲凉;说到血洗东林党人的大浩劫,又是气愤填膺。
黄宗羲含着眼泪,说起了他父亲等人被捕的经过。原来是苏杭织造太监李实,告了周起元和他父亲黄尊素的黑状,说他们一帮人在苏浙一带任职期间贪污受贿,一下子又逮捕一大批人。
那时,缇骑到苏州开读圣旨,指名逮捕时,全市民众罢市,不期而集者有数万人,喊冤之声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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