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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亦从不信奉菩萨。若真有菩萨,菩萨该保佑天下人都变聪明。洪水泛滥的受灾之地,又是车马又是轿子,我以为不只坏,还蠢。”

  四周忙碌的百姓都朝他们看了来,对着满身泥土,衣衫脏乱如乞儿般劳作的众人,锦衣华服的梁津河他们不仅格格不入,出现在这里就是讽刺。

  梁津河几乎快绷不住了,李为善本不想出头,他极为擅长迎合,时刻觑着上峰的脸色行事,见状大声呵斥道:“何人胡说八道,此乃青州府梁知府亲临,本官乃是庆安县县令!”

  文先生哦了声,只说了声:“原来是官啊!”

  言简意赅的话,意味深长。

  李为善拉下脸,正准备说话,梁津河拦住了他。

  “可是宁七公子?”梁津河走上前打量着宁毓承,客气地颔首招呼。

  宁毓承看过梁津河的履历,京城人士,算不得最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祖辈都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其祖父曾任国子监太学博士,当过陛下几天的先生,去世后被追赠太子太师,其父官居工部郎中。梁津河娶妻孙氏,岳父孙秉众在生前时,曾高居参知政事,位同副相。

  梁津河靠着其祖父恩荫出仕,今年四十岁出头,前年升任青州府知府。在近些年,朝廷陆续将州升为府,全大齐共有三十八府,十三个军监州。

  青州府在十年前从州升为府,与江州府同为次府。但因其地少,山多,且土地较为贫瘠,山路曲折陡峭,难以通行。无论在粮食,还是商贸,远比不上江州府。

  梁津河在这个年纪已经做到青州府的知府,称得上仕途平坦。他虽不改贵家公子的脾性,在官场浸淫多年,城府自是一等一的深。

  宁毓承抬手见礼,客客气气应了是。梁津河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感慨地道:“听说宁江南的公子少年聪慧,不同凡响,如今得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七郎,快问他要数。”文先生最不喜废话寒暄,看向宁毓承催促道。

  梁津河盯着文先生看来看去,见他裤腿缠着草绳,头上戴着斗笠,短衫塞进裤腰中,相貌平平,言语粗鄙。梁津河眉头不由得紧皱成一团,掩饰不住地嫌弃。

  宁毓承亦不喜这一套,种冬小麦要紧,当即道:“梁知府,李县令,陈家坝的情况,你们都应该看到了。不知朝廷可有赈济的旨意下来,另,陈家坝与响水村受灾的百姓。官府可曾做过核计,共有多少户受灾,伤亡如何?”

  两人此次前来,就是得知了宁毓承领着人来陈家坝收拾善后。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再端坐衙门不动,只能亲自前来查看究竟。

  梁津河示意李为善,“李县令,你且告诉七公子。”

  李为善上前一步,道:“七公子,本官虽佩服宁氏的善举,只七公子所问之事,乃是庆安县,乃至青州府衙门的差使,属于机密。就是令尊江南先生,也不得过问插手。”

  文先生睁大了眼,再次惊讶道:“你们不做事,还不要我们做,你们是要眼睁睁看着受灾的百姓去死啊!”

  李为善脸色一沉,恼怒地道:“大胆!你究竟何人,再敢胡沁,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文先生挠挠头,烦躁地道:“七郎,他们不说人话,我实在无法与他们沟通,你去吧。”

  当着宁毓承的面,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一众受灾百姓,李为善官威再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梁津河也暗自恼怒不已,虽已经向朝廷参奏了宁悟明一本,不过眼下朝廷那边连赈灾的旨意都未曾下来。眼下受灾百姓总要安置一二,他们成为流民,一旦暴乱,事情闹大绝无好处。

  宁氏能出来稳住局面,梁津河巴不得如此。只是宁氏乃是夏恪庵的亲戚。青州府当时婉拒了清理河道的建议,现在又要江州府出面帮着赈灾。

  功劳是一回事,他身为青州府知府,颜面何在?

  梁津河眼神微转,手往四周一指,问道:“不知七公子,你们是在作甚?”

  “将田地收拾出来,好早些种冬小麦。”宁毓承不与梁津河打官腔,径直答道。

  梁津河呵呵,虚虚夸赞了两句,道:“七公子有心了,冬小麦一事的确重要。”

  宁毓承耐着性子,再次问道:“梁知府,眼下救灾要紧,还请梁知府详尽告知。庆安县究竟伤亡几何,有多少活下来的民众,如今流落到了何处,可有得到妥善安置?”

  梁津河脸色变了变,他思索了下,对李为善道:“李县令,你且如实告诉七公子便是。”

  李为善这才含糊不清道:“听说陈家坝并响水村等地受灾之后,本官便将消息递到了州府,梁知府很是关心,如实向朝廷回禀了。急递进京,旨意来往也需要时日,青州府还在等着朝廷开仓赈济的旨意。如今有些受灾的村民到了县城,其余的不知,听说去投靠了亲戚。县城约莫有近百人左右,县衙出面,请县城的富绅施粥,布施衣衫,皆已妥善安置。至于伤亡几何,洪水一来,连着房屋都被冲走,大树连根拔起,人畜一并不见了踪影,究竟是死是活,一时也无从得知。”

  宁毓承克制着没说话,文先生则嗤了声,道:“又是一席废话,等于什么都没说。至少,你也要将县城的灾民数清点清楚明白啊,难道,你不会数数?”

  李为善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文先生厉声道:“大胆,本官已经容忍你多次,你却一次次出言不逊,着实可恶!”

  “那你数数看,能数到一百吗?”文先生一向讲究实际,他坚定以为,李为善不识数,要是能数到一百整,何须说近百?

  李为善对着文先生真情实意的脸,眼前一黑,差点被一口气憋死。

  梁津河认定文先生混不吝,生怕他口出狂言,波及到自己,明哲保身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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