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的。
他们从创世之初走到了现在。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长晔足下生风,用最快的力量来到了无定山,可惜仍旧迟了一步。
在山崩水啸的激烈动荡里,他清晰地看见符舜的身形浮于半空之中,被浓重的黑雾团团围绕,而黑雾逸散之间,他目中暗红色的光芒隐约闪烁,眉心一个断裂的猩红纹记,死死镌刻在骨血皮肤之上。
神明堕魔的标志。
长晔看着那个标记,眼中立刻生出了浓郁的厌恨和愤怒。
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一个人,比他更加厌恶那个标记,因为在他看来,这世上永远美好不休的恒常,全部都结束于这个纹路的诞生。
在恶欲诞生不息、叫嚣着要吞没世界的时候,在无爱纪终于彻底覆灭的时候,在创世诸神决意集体飞升破开极乐之境、重新稳定世界秩序的时候,在那些可恶的半仙族为一己之私暗害诸神使他们全部陨落在漠西的时候——
他亲眼看着他的父亲,在所有同伴灰飞烟灭的残灵缭绕之间,骤然生出了这个标记。
就在那一刻,这世上所有黑暗的气息,纷纷朝着父神所在的方向而去。他们迅猛地闯进那个暗红的标记之中,又或者是被它吸引入内,从此恶与恶相携相生,从此堕入无间,再也不得解脱。
长晔亲眼看着它带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自己的友人,现在,轮到了符舜。
他们都去了,投入恶的世界,然后将创世纯气吞噬殆尽,被欲望驱使着吞没世界。
他忍无可忍,神剑在手中泛出金色璀璨又炽烈的光芒,对着符舜当头劈下——
杀了他!
宁失亲友,不生恶魔!
杀了他!
这一剑已晚了,他来不及斩他,符舜已彻底堕入魔道。立于一旁的薄恒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冷笑着上前去,和符舜合力一击,径自逼退长晔这一剑。
他笑着同长晔道:“天地同生,又有何异?仲君,你既见彤华,不去除她,又来此处拦符君作甚?”
他二人毫不恋战,抵挡之后便转身而退,唯余薄恒之余声悠悠:“今日我且还仲君一礼,彤华那边,你我杀不得,自有人杀得。我已请他去了,不必谢了!”
第194章 杀爱 人生不过一念之间。
彤华站在这一片由她守护了许久的人间之中,望着黝黑混沌的天幕。
日月星辰是由上古神执掌,他们今日了结在了她的手中,将来,在长晔重新任命之前,恐怕这天象会紊乱好些时候。
白昼无日,黑夜无月,没了光源,这世间要在黑暗中独行许久。
但就是因为黑暗,让她忽而想起了之前的闲话,他们说大荒的夜色静谧美丽,可惜她是从没见过。
他们说的大荒的月啊,清冷又温柔,即便是走丢的小兽,也能循着找到归去的方向。
她没见过大荒的月,但她的确见到了一个人,宿命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来时如月光一般寥落。
在无光的黑暗里,他向她走来了,千年前,千年后,一次又一次,都这么向她走了过来,最后停步在了她的面前。
英气的眉,沉寂的眼,清隽的面目,挺拔的身形。他披着一身月色走到近前,仿佛是看到了少年时的光景。
彤华这么安静地望了许久,心里恍恍惚惚地想到——
他不像他。
谢以之的命数太薄,早就死在两朝的对战之中,偏是他借这一副身躯,走完了万里山河,征南定北,全了数百年未成心愿。
但这身躯不是他的,即便是谢以之这般眉目,也不像他。
她看清他的元灵已经合为一体,那些被遗忘的过去也应当已经通通回来,他走过这一遭,什么也没换回来,她走过这一遭,失去了自己所有。
他们对面而立,想要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话可以去说了。那些披着一件外袍就可以说到夜深的日子,那些只要见到就忍不住先要相拥的日子,都过去了。
情谊的消磨也许需要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但消失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瞬间,已经过去了。
他们无声又安静地跨过了这个瞬间,接下来,只是相对一眼,都要觉得漫长而难熬了。
彤华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失望,但在这一刻,她的确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他。她有些怅然地问道:“符舜与地界联合害死了陵游,我要找他寻仇,但你却要来拦我?”
那是被你幼时便赶出了家乡的弟弟,那是到死都记挂着你、却始终不得一见的弟弟。
他无力地死去了,天际的星辰都落了下来,他一定见到了,但他没有来。
他没救他,也没见他,最后这一回报复,他还要来拦她。
她不想都知道是谁想出了这种招数:“是薄恒找你来的?你只记得要对付天界,只记得长晔是你的仇人,所以此刻,可以站在那边忘记陵游吗?”
她从来就不懂他在想什么,此刻也不想探究他在想什么了。她的疑问并不尖锐,反而透出一种千帆过尽的浓重无力。
步孚尹尽数都听在耳中,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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