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坐在原地暗暗吐纳几回,轮回兽在门口望着他,示意他颂意已经离开。
他点了点头,知道颂意有分寸,也没有多管的心思。
他扶着桌案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一路往彤华所在的那处房间去。
房间布置得温柔惬意,甚至还留着从前哄孩子用的小物件,一切都是幼时的样子。
慎知已经帮彤华换衣清理好外伤,但是内里的亏空是没有任何办法弥补的,如果不是陵游暂且将她封住,恐怕现在早已留不住了。
慎知懂医,却也无能为力,由来称得上是平稳的面孔此刻也乱了方寸。她看着陵游来了,问他道:“究竟怎么回事?”
陵游扶着床边,垂眼看着安静平躺的彤华,她面色非常安宁,就像这只是平时小憩,偶有幻梦,眨眼就醒了。
他低声道:“她的事,除了几个近身之人,不能外传。”
他其实也是无人可靠,才留下慎知:“从前你帮她瞒过尊主和内廷,这回也要靠你。”
慎知立刻道:“那怎么能一样!”
她下意识反驳,又看着陵游十分虚弱的样子,无奈地拉着他坐到一边去,这才道:“先前那回是提前做好了安排,除了我与她以外,再没有第三人知道。而如今动手的是昭元主,下令的必然是尊主,即便你封体有效,元灯那边看不出破绽,昭元主也不会不去禀报尊主的。”
她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秘而不发是不可能的,尊主迟早都会知道。”
陵游抬起眼望向慎知:“知道又如何?”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足够冷静了:“璇玑宫死了四十个使官,连纯肆都折在了里面,颂意只要带他们回去了,定世洲就不可能不知道。但只要宫门封锁,没有消息进出,一日见不到彤华,他们就一日无法判定彤华陨落,那她拥有的东西,就谁也别想拿走。”
慎知觉得这并不现实,但她没有立刻辩驳。
璇玑宫里有一处英灵殿,里面供奉的牌位上,写的全是璇玑宫故去部下的名字。今日这四十个名字一填,名单一定,有来处的使官遗灵挨家挨户地送出去,一切就再也遮不住。
而彤华呢,她的确没有死,可也不算活着,只是强行被陵游封住而已。她不会枯败,不会醒来,她会永远停留在这里,也只能停留在这里。
也许回到遗灵窟,用本源神力修复,或可有救,但本源把握在平襄的手里。即便真能回去,更大的可能是,连本源也无法将她挽回。
“我没有办法。”
她想了许多,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回复陵游:“希灵氏的神女,命都是本源给的。如果尊主想要她的命,谁也没有办法。”
陵游目光落定在床榻上的彤华脸上,问道:“但我封住了……只要我活着,她起码不会真的陨落,对罢?”
慎知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知道这根本没用。
陵游点点头,道:“足够了。”
这之后,他每日都要去给彤华身上的封印补充神力,以免平襄得以越过封印从本源对彤华进行影响,至如今,已有半月之久。
他来的时候,慎知总会会意地避开,留他一个人在此。陵游的确想要与彤华说一说话,但却始终没能开口。
说什么呢?他与她相识在幼年,一同长大,这些年里,无一日是故事,无一日不是故事。
他与她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不是刻骨铭心的爱人,他们和其他的青梅竹马并不大相同,若说是相识相知的友人,似乎也不那么妥帖。
可是如果彤华真的彻底死在他的面前,就像他丢了半条命,再也无法补齐。
他是豁出性命也要救她的。结印内破,剑气外攻,他与她向来配合默契,他们应当一起好好地回来。
但她在阵中已被伤到不成样子,也知道这阵法精进之后,即便可以破阵,恐怕也没有活路。她如此做,只不过是为了重创昭元,给自己留一口气在,好制造假象,再给陵游留一条后路。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回去的路,可她若死,归途何在?
陵游再次沉默地坐了半天,后来实在无话,站起来走了出去。
只是刚刚走到门边,手还没有碰到门框,他便突然觉得不对,飞速回头看去时,只见床榻之前一道黑雾凝成,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被斗篷遮挡得严严实实,拖在地上的衣摆遮住双脚,宽而长的袖子藏住双手,风帽盖住头部,和陵游面面相对的时候,整张脸都罩在那个黑洞里。
陵游见过他。
在蒙山的地下森林里。
陵游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手攥成拳:“她出事这么多天,你却今日才来?”
他不知道那天交战之时,他就站在彤华的身后。他只是想,他终于来了。
陵游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想,只是总觉得他会有办法。
段玉楼听闻此言,也不计较这话里话外他曾见过自己的意思,只是道:“我不来,她恐怕活不了。”
陵游第一次听到他出声。那种用法力凝聚而成的声音,空洞又平乏,伴着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听得陵游怒从心起。
他也不知自己在恼怒什么,怒他这样对待彤华,又或者怒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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