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身上,提起“阿邈”这个名字的时候,自然得仿佛从没有意识到有多么不妥。
即便从前她用这个名字拿捏过很多次原博衍,但从来没有刻意地刺激过陶嫣。
陶嫣果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那些笑意都散去了许多。她人生若当真有什么遗憾,恐怕也就只有阿邈一个。
彤华问她道:“嫣儿,你考没考虑过回去呢?”
“回去?”
陶嫣重复了一遍,才迟缓地想起了自己乏味又冷漠的前半生。早亡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对她置之不理的舅舅,将她忽视得彻底的父亲,得意忘形的继母,私生在外长大了又来和她争抢的弟弟,从没想过要真正交到她手里的公司,还有最后突然坏掉、害她丢掉一条性命的那个该死的刹车。
她来到这里之前,是真没想过这种根本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更离谱的是,她自己虽不敢说,但只见过一面的祝文茵却同她道:“你不属于这里罢?怎么来了,不回去吗?”
这是只有她们知道的秘密,也是她们友情的开始。
当时陶嫣回答的是:“不回去,我不想回去。”
如今又听一遍问,她依旧是答:“不回去。我的家人都在这边了,我早都忘了要回去了。”
她说着家人,想着自己的儿子,有些隐隐不去的难过。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又觉得不对劲,将杯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彤华看着她,拿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碰。
陶嫣将酒一口喝干了,用已有些微醺的眼神看着她,将酒杯倒过来甩了甩,轻轻埋怨道:“都怪你,好端端的,非要说这个。”
彤华面无表情,只拿一双流光璀璨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突然慌乱起来,心跳声响如擂鼓。
她就要失败了,她在想。
但彤华却只是突然笑了一下,朝她举了举杯,然后将酒杯贴在了唇边。整杯酒水在唇舌滑过,尽数都入了胃中,一滴不剩。
陶嫣看着她喝酒的时候,只剩七分清明的眼里有些复杂的光影,一句话就在唇边,嘴唇几动都没有出口。
彤华一边饮酒,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陶嫣。她那样微带着锋芒的眼神,其实已经足够唬她说出所有想要告诉她的真话。
可陶嫣一句话都没说。
杯酒尽,彤华的心底终于是失望了。
她将酒杯稳稳放在桌面上,枯下了眉目:“我其实不大爱喝酒的,酒真的不好喝。”
陶嫣垂下了眼:“抱歉。”
仿佛是在说酒。
彤华想,她又失去了一个可以和她说话的人。
真是好没意思。
第124章 断念 既像真情,又像矫饰。
这一杯酒放下,彤华再也没有添酒。
方才两个人无声中对望的那一场眼神的交锋,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被这清朗的晚风一吹,就散得分毫不剩。
唯留下好友相逢,言笑晏晏,大事小情,畅谈不足。
彤华生而无所不有,当一切都成俯拾皆是的寻常之物,自然就眼中心里看得极淡。但也因此,更显得某些事对她而言弥足珍贵,养成她十分偏执坚持的性格,绝不容许白璧有瑕,染上一点点脏污。
和陶嫣的这一段友情也是如此。
在从前的认识的每一天里,她都觉得自己和陶嫣之间的友谊真是一段命运的巧合,毕竟在相见之前,连她自己都不觉得会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
而当这杯酒饮尽,重新将空杯放回桌面上,她的这一段友谊也就走到了尽头。
她舍得决绝而干净,没有丁点的留恋,就这么一息之间,足以让她将珍视之物弃如敝履。
廊里挂着的灯笼在风里偶尔轻晃,陈旧的油纸裹着昏黄的光线落在彤华的脸上。她的面色十分自然,唇边的笑意都没有半分改变。
陶嫣没有醉。她因为这一坛酒而清醒万分。
但即便是自认对友人极度熟稔,她依旧无法从她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出任何不同的情绪,那个微笑完美得就像面具一样。
既像真情,又像矫饰。
彤华却十分自然地将酒坛从桌边移开了。她拿起木勺,给陶嫣舀了半勺豆腐汤放在一旁的碗里,放到了她手边。
“还是快些吃罢。晚上风凉,多说几句话的工夫,饭菜都要凉了。”
陶嫣含糊地应了,一时也没敢去碰那碗汤,就是对着自己的碗又夹了些菜,低下头继续吃。
她身边,彤华还随意道:“我尝着这酒还不错,味道清冽,也不刺喉。等再过一阵子罢,等你身体好些了,我抽个空,再来陪你喝酒。”
陶嫣只觉得这杯酒之后味同嚼蜡。她将口中没味儿的饭菜囫囵地吞下去,这才道:“我头一次酿酒,你也别奉承我。要是真的不好喝就算了,改日我重新酿坛好的,再给你尝。”
彤华发出轻笑的气声:“行啊。”
语气很雀跃,就像真的已经在期待那一日了一样。
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陶嫣快速将饭吃完了,临起身之前,犹豫了一小个瞬间,便将汤碗端了起来,将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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